作者 | 南风窗记者 姚远

21岁的奥利安娜去世了，死于脑部的脓毒性栓塞。

起因是一只蚊子。

英国天空新闻报道，易捷航空见习飞行员奥利安娜·佩珀于2021年7月12日去世，近日，举行了她的死因听证会。高级验尸官Nigel Parsley经调查认为，佩珀死于“因昆虫叮咬前额引起的严重感染”。细菌从前额被叮咬的伤口，沿着佩珀的颈动脉扩散至全身，诱发脓毒败血症，在脑部形成栓塞，最终致使这位年轻女士的死亡。验尸官说，他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案例。

生前，奥利安娜正在比利时安特卫普进行“仪表飞行评级”。就在意外发生的前不久，她刚刚通过所有理论笔试，取得飞行员执照，成为航空公司的一名见习飞行员。

奥利安娜

她说，自己热爱飞行。驾驶一架飞机，就像是在云端之间拥有一间移动的办公室，这是她自少年时期开始为之努力的目标。

然而，就在梦想实现前夕，一个被蚊虫叮咬的伤口，折断了她的生命。

叮咬诱发败血症

一只雌蚊子停在奥利安娜的眉毛上。它用唇瓣在皮肤表面探索着，根据皮肤下微血管的分布密度，寻找着恰当的吸血位置。然后，它用下唇支撑着，将口器刺进了奥利安娜的皮肤。它先将一种具有舒张血管和抗凝血作用的唾液注入人体，让人血变成不会凝结的稀薄血浆，然后吐出隔宿未消化的陈血，吮吸奥利安娜的新鲜血液，饱餐了一顿。

蚊子进食过后，奥利安娜的眉毛上泛起一小块红肿。

起初，她并没在意，只觉得是一个普通的蚊子包。正值夏天，是蚊虫肆虐的季节。她和男友詹姆斯5月20日就来到了安特卫普，在户外被蚊子叮咬过无数次，之前的那些包块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的困扰。当地人还向他们保证过，这时候被蚊子咬，再正常不过了。

可这次叮咬有些不同寻常。

詹姆斯说，在那之后，奥利安娜的眉毛严重肿胀起来，留下一个红色的印记，她还总是抱怨背部一直很痛。

7月7日，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奥利安娜去医院就诊，医生认为她发生了感染，开了一些抗生素，让她回家服用。

两天后，奥利安娜在浴室昏倒，神志不清、说话困难，男友将她送回医院。

三天后，女孩治疗无效，离开人世。

一年后，验尸官发现了奥利安娜的详细死因。调查结果公布后，随即登上英国新闻。人们为一位有着美好事业和生活前景的年轻女士感到惋惜的同时，不禁害怕和好奇，一次蚊虫叮咬，为什么会引发如此不堪设想的后果？

南风窗就此采访杭州师范大学附属医院感染科的周翔副主任医师，他告诉我们，这场悲剧是个例，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奥利安娜的直接死因，是败血症。

奥利安娜（图右）

败血症是人体感染细菌之后，细菌进入血液所引发的全身症状。一般情况下，蚊虫叮咬并不会引发败血症。但如果，被叮咬后的皮肤因为瘙痒被挠破，破损的伤口再接触到细菌，就有可能引发局部感染。

“这会增加出现败血症的概率，”周翔说，“但与原始的蚊虫叮咬没有必然联系。”

另一方面，是否会引起败血症，还要根据人体的免疫功能状况。在免疫功能正常发挥作用的情况下，进入血液中的细菌会迅速地被人体血液中的防御细胞，如单核细胞、嗜中性粒细胞等清除，而患有肝硬变、糖尿病、血液病、结缔组织病等慢性病的人群，代谢紊乱、体液免疫及细胞免疫功能较低，更易发生败血症。

“随着败血症的发生，化脓菌会随血流到全身，在肺、肝、肾、皮肤甚至大脑等处形成多发性小脓肿。这些小脓肿是化脓菌团块栓塞组织器官内的毛细血管引起的，故又称栓塞性脓肿，也就是英国这起病例在脑部发生的脓毒性栓塞。”周翔解释。

作为疾病媒介的蚊子

诚然，奥利安娜的悲剧是起特例，普通人不必过分忧虑。

不过，蚊虫叮咬可能带来的其他健康伤害，亟需被重视起来。

对于大多数人群，被蚊虫叮咬，仅仅意味着2-3天的红肿、瘙痒。但也有反应较为严重者，被咬伤处会出现水泡、红肿性斑块、瘀斑，个别患者还会表现出全身症状，在临床上被诊断为荨麻疹或丘疹性荨麻疹。

更需要警惕的，是被咬伤后处理不当所引发的继发性感染，发生由疟原虫导致的疟疾，病毒引起的黄热病、登革热和病毒性出血热、病毒性脑炎、丝虫病、流行性乙型脑炎等。

周翔说，在被蚊虫咬伤所引发的各类疾病中，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流行性乙型脑炎。

流行性乙型脑炎是一种由乙脑病毒引起的中枢性神经系统损伤的急性传染病。猪是主要传染源和中间宿主，蚊子是传播媒介。人被携带乙脑病毒的蚊子叮咬后，病毒进入人体，会在血管内皮细胞、淋巴结、肝、脾等吞噬细胞内增殖，经血液循环到达脑部，引发炎症。临床症状表现为高烧、意识障碍、痉挛等，重症者可抽搐不止、脑水肿，呼吸或循环衰竭而死亡，病死率约20%-30%。而存活下来的患者中，30%-50%会有永久的神经系统症状或精神障碍。

目前，乙脑没有特效的治疗药物，控制其传播的途径唯二：一是推广疫苗接种；二就是防蚊灭蚊，消灭蚊虫的孽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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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的人们将蚊子看作是烦人的小东西，远远低估了它的危害性。

实际上，蚊子是多种严重疾病的传播媒介，是对人和动物健康危害最大的医学昆虫之一，是一直以来人类备受困扰，想尽办法去防范和控制的对象。

早在五十年代我国的“除四害”运动中，蚊子就作为病媒生物之一赫然在列。从七十年代起，我国开始倡导蚊虫的综合治理，强调蚊虫防制与环境社会条件相统一，以生态学为基础，合理运用各种手段，把蚊虫控制到“不足为害”的水平。

无数生物学、环境学、流行病学专家，为了对付这个扰人的小生物，持之以恒地付出努力。

然而，以蚊子为传播媒介的流行病，仍会不时爆发。周翔医生说，他所在的地区，前两年经历过登革热的小范围流行，他也切身地参与进登革热患者的治疗之中。对这种急性传染病的防控，关键在于防蚊、灭蚊和易感人群的预防接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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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蚊，是生物学家和疾控中心的工作，而防蚊，需要每一个人提高意识、自我保护。

作为感染科医生，周翔的建议是，尽量避免到昆虫较多的花丛、草坪、树林或潮湿阴暗的地方长时间坐卧、玩耍。如果必须去，最好穿紧口、浅色、光滑的长袖长裤，不要裸脚穿凉鞋。皮肤裸露部位需擦拭风油精，或者使用驱蚊喷雾。

别轻视这个小生物。但愿有一天，在人们合理的努力下，蚊虫不再是“害虫”。

（文中配图部分来源于视觉中国，部分来源于网络）